這是一次曠日持久的
尋醫之旅
曄問
問尊嚴，問名聲
問靈魂，問態度
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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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
卞崔冬
化繁為簡，心安治病
」
人 物 介 紹
卞崔冬，同濟醫院泌尿外科，主任醫師。上海醫學會泌尿外科結石學組委員、上海創傷學會青年委員。1992年開始行醫，擅腎結石，輸尿管結石，腎臟腫瘤，男科。
採訪筆記
“今天，不談偉大的理想，不談崇高的進取心，我只是個醫生，我來自崇明島。”
同濟醫院泌尿外科，主任醫師卞崔冬。擅腎結石，輸尿管結石，腎臟腫瘤，男科。
他所在的科室水平，在上海三甲醫院居於中游，他的手術量，在三甲同行里也在中游，這一點他說滿意，“不至於太逼迫自己。”
他在手術上追求安全第一，“創口越開越小，用時越來越短，不追求病態的手術完美。”
其實，在一場驚心動魄的手術前，他還是焦慮的，盡量做足功課。安安穩穩的身軀里，天降大火，焚內心城池。
他不願意做超出能力範圍的事，甘於平靜生活，於是推脫了許多事，許多機會。每天晚上和家人在一起，哪怕是粗茶淡飯，都甘之如飴。“女兒想考醫科大學，我投了否決票。她不適合。”
他說，即使是泌尿系統領域的疾病，許多也是社會病，比如環境，比如壓力，比如家庭，男科也是，治療性功能障礙最關鍵的一條是指導配偶配合治療，恢復男性的自信。”
“好醫生，首先應該是一個合格的好人。”每次崇明島的鄉親來看他，都格外親熱，他們知道，這就是崇明的子弟，一個好人。
口述實錄
1信念
唐曄：您為什麼會選擇學醫呢？
卞崔冬：我是崇明人，那個年代，由於崇明的地域關係，缺少醫生，醫療上無論是硬件還是軟件都很差，就醫很困難，所以，我就想當一名醫生。其實，在上海有很多醫生都是崇明人，還創建了一個專門的群。為了回饋崇明鄉親，每年要組織兩次義診，我每年都會參加。
唐曄：當時為什麼選擇泌尿科呢？
卞崔冬：當時，不是自己想選什麼就可以干什麼科。我們自己當時沒法選擇，都是醫院的科室來選擇我們。
唐曄：在分到泌尿科后，您有沒有失落？
卞崔冬：失落肯定是有的，那時候，總覺得腦外科、骨科、心外科是外科里高大上的科室。泌尿科相對就不是好多同學所嚮往的。但是在泌尿科時間越久，越覺得它的深奧，或許是干一行愛一行吧。泌尿科的發展是很迅速的，是解放后從外科里分出來的，說明這其中的未知領域多，餘地大，包括器械發展，每次都有新東西要學習，對個人的挑戰也很大。
唐曄：您覺得從醫這三十年來，您的性格有沒有改變？
卞崔冬：以前我的性格稍微急一點，現在慢慢地性子就沒有那麼急了，這個和年齡也有一定的關係，年齡大了會變得比較溫和一些。
2獲益
唐曄：這三十多年，您最大的體會是什麼？
卞崔冬：這是一個和人打交道的職業。會有溝通、反思還有被改造。在這個過程中，自己會更加完善自己。在溝通中盡量汲取正能量。對於醫鬧，抱怨是沒有用的。我們對病人也會有感動、有感激。
唐曄：對病人的感激體現在哪裡呢？
卞崔冬：病人來看病，是對自己的一種信任。對我而言，別人越信任自己，就越能給自己動力，我會心存感激。而作為病人，如果信任醫生，病會好三分。從我的經驗來講，如果是有人介紹來的，治療效果都比較好。因為信任醫生，會完全按照醫生的思路來接受治療，會起到事半功倍的效果。
唐曄：您做手術的特點是什麼？
卞崔冬：對於外科醫生，手術越做越大不算本事，手術越做越小才是本事。而且對手術時間的預估，能否控制在預估時間內，這也是一種能力。我喜歡把手術越做越簡單，比如結石，我不會為了追求所謂的一次清石率，而讓病人冒更大的風險，讓病人受更大的痛苦。因為結石手術有一個很嚴重的併發症是尿膿毒症，會使病人休克，甚至會造成死亡。所以我會對特殊病人採用多次手術的方式來使得手術的安全性提高，減輕病人的痛苦，並達到很好的效果。我的原則就是，不管是什麼樣的手術，對病人的創傷越小越好。我們要求治療要做到完美，但完美不是只要求把手術做的漂亮，，而是要綜合考慮病患的情況。在這裏，追求完美是指病人得到很好的治療，病人得到很好的安全的保護，這才算是完美。
3經歷
唐曄：可以說一說您被病人感動的經歷嗎？
卞崔冬：有一次，治療一個智力障礙的腎臟腫瘤的病人，讓我感動的是她的家人對她特別好，呵護她，把她當成寶一樣。而且，全家人都很善良，懂得尊重人。病人對我有一種強烈的依賴性，一種自然的親切感。這份感覺是深刻的，讓我更加堅定做醫生的信念。
唐曄：您做的最緊張的一次手術是怎樣的？
卞崔冬：幾年前，整個泌尿界對感染性休克的認識還不全面，對疾病的感染程度認識不足。在那段時間，我做過一次結石手術，病人發生了感染性休克，差點就過去了。這次治療的成功和家屬的理解、配合分不開，家屬沒有埋怨我們，依從性很強。其實，在緊急關頭自己心裏還是挺慌的，但不能表現出來，如果我慌了，家屬心裏就更沒底了。
唐曄：在這樣的緊急關頭，您是怎麼對家屬說的？
卞崔冬：我們會儘力。而且讓家屬看到我們在儘力，在忙碌地會診，他們心裏很明白。
唐曄：您覺得，醫生的敵人是誰？
卞崔冬：是疾病，但很大程度上，這是社會培養出來的，包括環境污染等。我們要消滅敵人還不如不要產生敵人。但這不是醫生能夠解決的，需要整個社會共同努力。很多疾病和環境、社會的發展，還有病人的心態有關係。比如陽痿、早泄這樣的病，和病人的生活方式還有心理狀態、情緒都有關係。
唐曄：您能看出這些病人內心的秘密？
卞崔冬：進入診室，一看病人的步態、精神面貌、臉上的表情，就能大概猜到他們的病情。有的一進來就是愁眉苦臉，有的看上去挺陽光，一聊會發現是有抑鬱的，有的人進來后就會一直問問題，反覆的問，可能有焦慮。有性功能障礙的病人都會產生心理問題，特別不自信，有的和女性交往也有障礙。
唐曄：您如何治療這種性功能障礙的病人？
卞崔冬：除了用藥，心理疏導也很重要，主要得依靠家庭、性伴侶。要指導性伴侶點燃男人的自信，不過，這個問題不能單靠醫生來解決。
4心態
唐曄：您對自己的職業或者人生，有怎樣的追求呢？
卞崔冬：我沒有什麼奢求，在我的心裏，也許醫生就是一個技術工人，本質是要做好自己手頭的工作。有餘力才去搞研究、教學，或者出書、當學會的領導引領醫學發展。大部分醫生做好眼前的事情，照顧好自己的病人，就足以解決醫患關係。
唐曄：這二十多年來，有沒有失落的時候？
卞崔冬：這二十多年下來，做手術總會有失敗的，這個時候很無助。失敗的原因很多，甚至有意外情況發生。
唐曄：自己有沒有再深造的想法？
卞崔冬：如果是提高技術，那還是很想的。學歷就免了，我講求心安，對得起良心。其實從1999年開始，就有從事行政工作的機會，但我這方面興趣不濃、覺得能力不夠，不能勝任這份工作。我只想做與能力相符的事情，盡量做好，提高自己的技術，而不是自己的地位。
唐曄：讓您最開心的事情是什麼？
卞崔冬：成功搶救重症的病人，重大的手術能夠輕鬆做下來。
唐曄：焦慮的時候會做什麼呢？
卞崔冬：就自己坐着，或者多看看病人，從病人身上尋找慰藉。但不能讓別人看到我的焦慮。
唐曄：您的女兒有沒有做醫生的想法呢？
卞崔冬：她高中時候說過想學醫，但我覺得她不合適，所以就打消掉了她這個念頭。
唐曄：您還有什麼愛好嗎？
卞崔冬：我其實還是很喜歡旅遊的，特別是和家人。我喜歡山清水秀的地方，可以減壓，讓我放鬆。
唐曄：您對生活還滿意嗎？
卞崔冬：挺滿意，家裡人對我也沒有什麼要求，生活也很安逸，也沒有什麼壓力，只是做好一個普通的醫生而已。
唐曄：您覺得，怎樣的醫生算是好醫生呢？
卞崔冬：好醫生，最起碼應該是一個合格的好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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